4. 第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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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个晴朗的午后。

建于山中的间桐宅邸，被高大古木投射下来的巨大阴影完全笼罩，繁复狭窄的回廊几乎得不到日光的照耀。

由于只有三人居住于此的缘故，这座巨大的宅院格外安静。在冷寂中，森然的氛围悄悄地弥散开来。

被擦拭到光亮的皮鞋塌在回廊的木质地板上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
原本专心逗弄蜂蝶的雁夜听到愈发靠近的脚步声，下意识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。在看见来人从墙另一侧走出来时，他撇了撇嘴，将头转了回去。

“我是，来拜访间桐当主的。”

来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，如丝绒般优雅。

“拜访老头子啊……而且，打扮如此正式……”雁夜沉吟片刻，露出了没什么感情色彩的微笑，“是以远坂家主的身份吗？”

来人静默半晌。“严格地说，还没有。但是，在订婚之后，我便会成为下一任家主。”

因为这句话，雁夜的手不自觉地握紧。他站起身来，与来人面对面。

以无可挑剔的姿态，远坂时臣站在雁夜身后不远处。宛如宝石的蓝色眼瞳所放射出来的，是颇具气势的炫目光芒。

虽然才成年不久，但从少年时代就老成得过分的时臣，已然有了家主般稳重又从容的风范，以及，身为贵族的恰到好处的高傲姿态。

那是足以令所有人侧目的气势。但为与时臣从小熟识的竹马，雁夜并没有被对方所震慑。“我看呀，你已经有了家主的派头了。这算是，未雨绸缪吗？”

调侃的笑意点亮了少年的清俊的脸庞。

看着姿态并不优雅的少年，迄今为止都板着严肃面容的青年目光柔软下来。他唇角弯起微小的弧度，但很快就消失了。“父亲已经为我物色好了人选。虽然他有征求过我的意见，但事实上，我并没有话语权……”

“可以了。”

雁夜打断了时臣的话，微微扬起脸与青年对视。青年在对方眼底看见了自己清晰的身影。“远坂家的话，是一定会将禅城家列在备选名单里的。这一点，你以为我会没有心理准备吗。”

抬手整理了一下雁夜额前微乱的发丝，时臣有点释然地开口。“我以为你会在意。虽然你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异常，但其实，每次聚会的时候，你都在看着禅城家的女儿吧。雁夜，你的伪装，是不可能骗过我的。”

“说的也是。我啊……”雁夜歪着脑袋犹豫了一会儿，之后坦然道，“我喜欢葵小姐。”

“是吗。”

远坂时臣低声道。

“所以，说毫不在意，是不可能的。不过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。”

抬手扶额，雁夜露出有点苦涩的微笑来，“我这个样子的人，根本不能去追求葵小姐。不，为间桐家的魔道继承者，我甚至没有向她表示好感的资格。”

时臣挑起了眼角，唇不悦地抿起。

雁夜对魔术的排斥，他有所了解，也无法认可；然而，他没想到的是，对方竟然会因为“魔术”而感到自卑——这根本就是逻辑不通的事情。

虽然虫术的确是诸类魔术中比较奇诡的异类，但仅从家主间桐脏砚深不可测的实力来看，间桐家的魔术绝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弱小把戏。

虽然心怀如此念头，但面对这个倔强又脆弱的少年，时臣无法将真实想法说出来。

“你的选择，我不会过问。但雁夜，你很好。”

时臣慢慢地说着，“你……并没有自卑的必要。”

他将已经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——在握住对方手腕之前。

这支纤细得过分的白皙手臂真的不会因为突然施加的外力而折断吗——这样的疑虑令时臣根本做不出任何过激的举动来。

当然，身为魔术师的后代，即便身体状况看起来再怎么糟糕，也绝对不会脆弱到那个地步的。

只是，想要“珍惜”的心情令自己太过小心罢了。

面前这个颇为敏锐的少年，也有对感情毫无所察的时候。因为太过专心致志地注视着那个美丽的少女，所以无法留心停驻在本人身上的视线。

“你啊，”雁夜瞪了时臣一眼，“才不可能懂得单恋者的心情。”

“我懂啊。”

时臣轻描淡写地抛出有如石破天惊的回答。

“哈？！”

“准确地说，我也体会着单恋的滋味。严格来说，对方不是什么优雅的家伙。甚至，总是漫不经心到无可奈何的程度，即便是在正式场合也绝不会穿西式礼服。但是，很可爱。”

“什么啊，你那居高临下的语气。总觉得，被你喜欢的人还真倒霉，竟然还被你瞧不起。”

“不……”时臣轻轻摇头，“与其说是瞧不起，倒不如说是无法认同。但是，我果然，还是喜欢这个人的。幸运的是，那家伙从未留意到我的目光，所以，至少能在不为人所察的情况下……”

“这个人是谁啦！”

两眼放光的少年开始猜测起来，“听你的口吻，不像是在说葵小姐呢。甚至，那几个大家族的女孩子也不符合，毕竟，她们都会穿礼裙的……”

时臣无奈地笑了笑。“你啊，就没想过我是在逗你开心吗。”

“诶？果然是骗人的。你这家伙，就算是和别人交心的时候也这么讨厌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