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这天便是扮观音选人的日子了，娇娇儿换了上次见梅姨的那身衣裳，用桂花油将头发抹的油光发亮，发尾都梳了起来，犹豫了很久，宋母最后还是没给娇娇儿缠胖一些。
一是赶县城很累，而且裹得人家都能看出来，没必要。
二是上次得罪了梅姨，这次怕她给不了便利，到时候还要借此挖苦，反而不美。
一家人早起坐着牛车赶了近一个半时辰的路，牛车慢，可能还没走过去速度快，但是不用走，省很多力气。
宋母抱着娇娇儿道：“别怕，选不上就选不上，一整个临江城的姑娘呢，那得顶尖尖儿上的姑娘才能扮观音，没选上也不跌份，等你回来娘给你买核桃糕吃。”
虽然是这样说，但是宋母不信她家娇娇儿选不上，娇娇儿多漂亮多机灵啊？不是没有比她好的，但是再比她好些的姑娘也不屑于来参选。
娇娇儿点点头，看着四周热闹的集市，今儿来的姑娘特别多，个个都穿的光鲜亮丽的，脂粉香飘了一整条街。
少年的病好了很多，他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没问题，宋母便一家人都出来了，麻烦了少年独自看家，少年巴不得一个人待着呢，自然满口应允。
宋母从怀里拿出一个桂花香膏递给她，“这个桂花香膏，指头大点要十文钱，给你，拿着。”
香膏是用一个陶瓷小罐装着的，上面还有桂花样的纹路，很是精致小巧。
“娘......”娇娇儿犹豫着接过，“这里这样多人，我用这个香膏怕是香臭香臭的，要不还是不用了吧？”
没钱买脂粉的宋母好不容易咬牙买了一盒香膏，十文钱！都能买一斤猪肉了，怎么能不用呢？
“用！必须用！”宋母坚定道，见娇娇儿犹犹豫豫地，便自己上前给她打开。
这贵一些的香膏果然不一样，一打开便是扑鼻的桂花香，连牛车都盈满了桂花香气。
她用小拇指沾了一些抹在娇娇儿的脸上、手上、脖子上。
“多香，多好看，拿着。”宋母很是满意自己的艺术品。
娇娇儿也没想到这香膏居然确实很香，将别人的味道都给压下去了，便也伸手接过。
小弟叫着要吃街边的糖人，被娇娇儿打了手，“别吃，不干净。”
气的小弟一直在牛车上撒泼，被宋母狠狠教训了一顿，“现在你姐姐的事情要紧，等她选完了要多少糖没有？别在这里丢人现眼。”
小弟这才鼓着脸含着泪老实下来。
选人是在城隍庙里，总共有三轮，先筛五官端正，身无残疾者，便是梅姨数日前在报名人家去看，将那些人筛去，二筛明眸善睐，唇红齿白者，娇娇儿过了，她可担心梅姨在这轮给她穿小鞋。
第三轮便只剩下数十个人，娇娇儿看着站在上面的梅姨，略略心虚，低着头不肯抬。
十几二十个姑娘站在城隍庙中，土地爷前，环肥燕瘦，各有千秋，有几个姑娘才十四岁，但是长得个高盘靓，十分引人注目，让娇娇儿都忍不住侧目。
这下有些难度了，这样多人中，自己个子算是最矮的，这样矮的个子站在人家面前，人家一眼看过来都看不见她，一比便高低立现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一道声音在娇娇儿面前响起，打断了娇娇儿的思路。
她乖巧地抬起头，梅姨正站在她面前，定定地看了她两眼，道：“上前一步。”
娇娇儿这才发现，只有四五个姑娘往前一步了，而自己便是那最后一个。
总共六个人被挑出来，有选拔的几人站在前面打量着这些姑娘，交头接耳，议论纷纷，似乎有些争执不下，挑不出谁扮观音。
有个珠光宝气的女人率先指着娇娇儿道：“这个太矮了，瞧着年纪小，哪里有这样小的观音？”
梅姨很不赞成，立刻道：“她长的是最漂亮的，凭什么不能扮观音？观音不就要漂亮，要惊艳吗？”
珠光宝气的女人道：“观音要慈悲，要普度众生，要福泽万民，她太小家子气了，不行。”
娇娇儿咬住唇，一声不吭。
梅姨仍在同她争执，“花车之上，谁管谁个高个矮？”
“我不同你理论。”女人道，她指向最右边的姑娘，那个姑娘便是娇娇儿侧目几次的姑娘，她个子高，五官端庄，眼神柔和，一看就极为面善，这样的姑娘去扮观音，很明显比娇娇儿要合适很多，“这个姑娘最合适，个子高，长的端正，这才是观音最合适的人选。”
她这一说，赢得了很多人的赞扬，娇娇儿看见很多人都在点头。
梅姨还想说些什么，可是看见那个姑娘，确实温和端庄，跟娇娇儿一对比，也确实要显得大气一些，便也闭了嘴。
自卑的心情涌入娇娇儿的心头，她忍住即将脱眶而出的眼泪，体面地跟别的姑娘走出来，有些姑娘早忍不住小声哭了出来。
全临江城这样多的姑娘，比她漂亮的姑娘多的是，没什么好伤心的。
娇娇儿站在墙角，努力调节心情，而且那个姑娘确实很合适呀，长的高，又端庄又漂亮，自己其实也没差在哪里，就是个子矮了一些罢了。
没关系的，娇娇儿，没关系的……
早便知道的，这样多的姑娘里头，她是最不起眼的，哪怕人人都说她漂亮，可总有些东西比脸漂亮更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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